2012 《mTime》: 听风者梁朝伟独家对话
2012-07-29 时光网: mTime.com
如果未曾经历过岁月的雕琢,恐怕难以拥有真正男人的轮廓与睿智。从昔日的阳光大男生,蜕变为人皆折服的影帝,这位华语电影圈里获奖无数的天才演员,在人们眼中向来都是个低调的“巨星”。他的闲散,他的情绪化,他对争名逐利的缺乏兴趣,都为他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。
而今,刚刚于6月27日度过了自己50岁生日的梁朝伟,似乎又再次“转型”般地告别了之前的忧郁与深沉,梁朝伟说,“人生的不同阶段,真的就连人生观都会改变”,而今的他已经不会再深陷角色无法自拔,亦不会再远离人群落落寡欢,如今这个梁朝伟变得有点可爱,有点话痨,甚至越来越喜欢“卖萌”。
对于演戏,他的敬业与才华都令人赞叹不已。年轻时,他舍得下英俊的外形来出演《东成西就》中的“搞笑香肠嘴”;如今他也放得下那双“全香港最会放电的眼睛”,第四度在大银幕上出演盲人。究竟,牺牲了“电眼”的电眼影帝在他的新片《听风者》里为大家奉上了怎样的表演?当谈起新角色“何兵”时,梁朝伟有点恍惚地喃喃自语,“仿佛真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。”
是的,自从26岁那年,梁朝伟在第7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上赢得第一座演技奖杯——最佳男配角,从而拉开演艺生涯的辉煌帷幕,这些年里他尝试过各种不同性格、不同身份的角色,五次夺得金像影帝,三次夺得金马影帝,更成为第一位荣膺戛纳国际电影节影帝的香港演员。
但也正是这样一个经历过大场面大阵仗的男人,在面对记者的镜头时却依旧显得有些腼腆和拘谨,甚至带着些孩子气的不知所措。就在他的新片《听风者》上映之际,不妨随我们一起,以26个关键词来重新整理梁朝伟的演艺人生片段,并将之组合为一个你所感受到或感受不到的梁朝伟——
【听风者的情感】
时光网:您感觉这次在《听风者》中的表演难度系数大概是怎样的?
梁朝伟:没有什么难度,因为我在这个《听风者》里面也不算一个特工,我算是一个无赖,一个街头小混混,被特工看重抓回去当“临时特工”的,所以基本上因为我不是专业的,所以演起来还好。
时光网:听说您和周迅演的“张学宁”之间的感情是“未曾深爱亦无情”,在你的理解里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怎样的?那跟范晓萱扮演的“沈静”之间又是怎样的?
梁朝伟:我对周迅是单方面地喜欢她,我觉得我对这个女人有好感,但是却被拒绝了,所以很伤心。范晓萱呢,她是比较正常发展的吧,就像一般情侣,没多久就结婚了,变成我太太,用导演的话说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。反而张学宁这个角色,在感情上是比较暧昧的,你不清楚他们究竟是朋友,还是大家彼此有好感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发展,其实是不清楚的那种,他们有时候像是师徒关系,有时候又是好朋友关系。正是因为我对她有好感,我才跟她去那个特务机关的。
时光网:今年和周迅在《大魔术师》及《听风者》两部电影中合作,作为对手戏演员,您觉得她变化大吗?你们的合作是越来越有默契了吗?
梁朝伟:第二次和周迅合作,感觉上比第一次好,因为大家都比较熟了,起码我们一起演过一部电影,于是这一次彼此都更加熟悉了,演戏的时候也不需要转弯,有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讲就好。同时大家也都更清楚彼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,所以在沟通方面会轻松很多,也容易很多。
时光网:您这些年在国内拍摄了不少民国戏,那么对于这个时代应该做了很多功课吧?能否谈谈您眼中的民国是怎么样的?
梁朝伟:其实我对民国的认识主要都是透过一些电影里面,所以也不能说我对民国很熟悉,但是只要是与角色相关的资料我都会看过。其实我前些年也拍过发生在民国的电影,比如说《色戒》啦。民国给我的感觉就是战争,整个时代都很乱,还有张爱玲啊,特务机关啊,暗杀啊(笑),这些就是我对民国的概念了。
时光网:《听风者》中的角色要在危险的环境中和敌人周旋,也涉及到摩斯密码,有没有特别去对“谍战”做些研究?
梁朝伟: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研究,主要还是在人物方面,我会去设计这个人物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。因为我自己平常都很喜欢去想一下这个人物,当他不在剧本里面的时候是怎样的——比如说他是怎么成长的,他经历过什么事情,这些东西我都要把它想象出来。
因为这些东西都决定了他以后会变成怎样的人,尤其是我现在正在扮演的这个人物,其实每个人都有过去嘛,所以我总喜欢设定一些过去给我演的这些人物,这样也能够更好地去表达现在的他。一般来说,在电影拍片之前,我基本都是在做这些东西。
【新角色的挑战】
时光网:您之前曾经在电影《东邪西毒》和《地下铁》中多次扮演过盲人角色,那么这次在《听风者》里再次尝试这类角色,您觉得最大的挑战在哪里?
梁朝伟:最大的困难还是没办法用眼睛演戏,这对我来说就很不习惯,因为平常演戏大部分时候都是用眼睛,加上我又是那种身体语言比较差的演员,以前总是喜欢用眼睛,其他方面就会比较弱,现在突然之间不准用眼神,我就会觉得很难啊。还有这次他们也不准我戴眼镜,不是每场戏都可以戴眼镜来演,所以就变成你既要兼顾演戏,又要兼顾你自己的眼睛像不像盲人,这个我觉得很难。
时光网:从人物的身份来讲,感觉这次的角色和您以前在麦庄导演的《无间道》、吴宇森早年的《辣手神探》中有一些相似之处,您是如何使得“何兵”这个人物在塑造上更加特别的呢?在驾驭这种矛盾纠结的人物时您有什么特别的体会?
梁朝伟:其实我没有怎么去想,要如何让他更特别,但是我觉得所有人物反正都是不一样的,还有就是我觉得不同阶段表演的味道也不一样。
时光网:您早年也成功演过不少活泼生动的小混混角色,如今在电影《听风者》中再做这种风格的表演,感觉上有哪些变化?
梁朝伟:其实这次的角色相对来说比较正经一点,导演对我有很多限制,不让我表现得太离谱,其实我本来希望更离谱的(笑)。所以这次的角色总得来说,我觉得就蛮好玩的,因为我很久没有演过这类型的角色,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时光网:您以前常常拍完一部戏,都要用一段时间才能够走出来,那么这次演完《听风者》之后您又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和体会呢?
梁朝伟:其实最主要还是看你有没有立刻就需要去投入另外一部戏,如果你立刻要投入另外一部戏的话,就会很容易跑出来了,因为你必须要立刻进入另外一个状态。所以我最近还好,拍完一个我很快就会去拍另外一个,所以走出角色也就变得没那么困难。其实这个情形也不是在拍每一部电影时都会出现,只有一些你太深入、拍摄时间也很长的电影中会遇到。
因为在那个状态呆得太久,就变成一个很难改变的习惯,所以才会比较困难一点。大部分都是我比较年轻的时候拍的一些电视作品,那个更容易让自己很久没办法走出来,再加上当时我的表演经验也还比较浅,还没有一些方法让自己能够尽快地离开角色。
时光网:平时您在片场会不会经常做些即兴发挥?还是说您是那种早在开拍之前便做好了非常充分的准备,该如何演绎都想好了的演员类型?
梁朝伟:基本上我是会大概都准备好,就是前一天晚上或是前几个晚上我就开始看一些戏,会提前想好到时候我会怎么去演,会用一个怎么样的心态来演。一定会大概先形成一个概念或者有一个想法,当然也很有可能到现场会有一些新的灵感或是改动,那就要真的到现场,看到现场的气氛大概才能知道。有的时候对手会给我一些不一样的东西,或是导演在现场忽然说要加入一些新的东西,但是通常情况下我都会提前先做好比较充分的准备。
【影帝谈论演技】
时光网:如今大家只要说起梁朝伟都觉得是影帝级别的,演技没话说,那在您自己心目中有没有感觉特别满意的角色?或是不那么满意的角色呢?
梁朝伟:要说我自己特别满意的角色,其实真的没有……人家都这样讲,但是其实我自己从来都没有觉得我演得很好,自己看自己跟人家看你是完全不一样的。我每次看自己电影的时候,大概看到第三次或者第四次,就会觉得“这里有问题那里有问题”,其实每一次都希望能够做得更好。我想每个演员都是这样的,他永远不会满意自己的演出,因为很多时候其实都有很多瑕疵观众是看不到的,只有我自己、只有演员本身会知道,所以演员对自己是很难满意的。
时光网:感觉上您应该是个对导演对剧本要求很高的人,那近年来跟麦庄导演合作如此密切,他们身上的什么特质特别吸引您?
梁朝伟: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很合得来,就是从第一部电影合作开始,从《无间道》到这次《听风者》已经是第四次了嘛,大家就蛮谈得来的,所以后来就变成了朋友,彼此之间也是常常来往。其实我们除了工作,平常还常常一起吃饭聊天。因为谈得来,觉得一起工作很开心,所以也就一直都会机会合作。
时光网:在不同时期您选择剧本的标准是怎样的?现在和以前又有什么不同?
梁朝伟:从前我挑剧本就是看自己喜不喜欢这个剧本,后来我越来越觉得其实人比剧本更重要,因为人比较有趣,不同的人即使是拍同一个题材,可能每次拍出来的感觉也完全是不一样的。所以现在我就是会觉得人比较重要,就是看谁来拍呀,跟谁一起表演啊这些,现在反而故事和剧本对我来说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。
时光网:经过了“拿奖拿到手软”的阶段之后,会不会觉得自己在选择上更加自由了?
梁朝伟:我拍戏从来也没有说去为得奖而拍的,奖只不过是个惊喜吧!反正我觉得,作为一个演员能拿到一个奖,其实那个奖也不单单是属于我的,因为电影是属于全体工作人员的,所以一部电影得奖,也不见得说演员或者导演方面的表现,就真的会有这样的出色。演员去拿或者导演去拿,无论谁去拿,其实都是全体努力的结果,无论缺少哪一部分都不行。
【重新做喜剧咖】
时光网:比起最早的时候,近十年来您演的喜剧角色相对较少,这是什么原因呢?而今年以来您的戏路似乎又开始向早年《东邪西毒》时期靠拢,做一些耍帅卖萌的轻松表演,对您来说这是源于心态上的转变吗?
梁朝伟:其实有时候碰到一些戏的剧本找我,但是我不是很喜欢,有时候又有好的剧本但是并没有来找我演,所以这些都是因缘巧合吧,一直没有机会演这样的电影。其实我自己也是突然之间,这一年很想要多拍一些喜剧,反而一些戏剧性比较强的正剧的东西就不太想拍。对,可能是因为人在不同阶段,很多东西都会改变,人生观什么的。这个阶段我更希望自己能够开心一点,在我平时的生活里面也希望能够用比较轻松的角度去看事情,所以我觉得拍喜剧本身比较轻松,这样人也比较轻松一点。
时光网:从影这么多年,如今您最喜欢的电影类型是怎样的?有没有特别想要尝试却一直还没机会演过的角色类型?
梁朝伟:我觉得自己能演的角色还有很多很多,所以都很想去演,但是我又没有刻意去想过最想要演什么,因为你刻意也没有用,像我刚刚说的那样,我现在很想演喜剧,但是如果没有人找我,或是没有碰到好的喜剧组合,也没有办法。再就是像我刚刚说的那样,希望多拍一点比较正面的电影,也不一定是喜剧,就是比较正面、比较阳光、比较开心的片子。
时光网:那么和刚入行的时候相比,如今您对于“表演”最大的体会是什么?
梁朝伟:可能到了一个阶段,你会喜欢用一种比较轻松的角度去看东西,无论那个东西本身有多重。刚开始表演的时候会觉得一个笑就是一个笑,一个哭就是一个哭,后来花了一点时间学的时候,就会发现一个笑不是一个笑那么简单,一个哭也不是一个哭那么简单,但是到最后一个笑还是一个笑。
时光网:周迅曾说您在片场的时候通常都很安静,那平时会偶尔和大家开开玩笑活跃气氛吗?生活中您是一个幽默的人吗?
梁朝伟:我不觉得自己幽默,还好吧,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比较多, 除了有时候跟朋友见面,不然我都是蛮安静的。不拍戏的时候,基本上都是做平常做的,看电影啊,运动啊。我很喜欢运动,在香港的时候我常常会出海,我很喜欢出海。因为没有人会打扰你,自由自在又有阳光。另外我还喜欢划水、游泳这些,所以平时基本上我有一半时间都是在做运动,到了晚上就跟朋友吃饭,跟这些好朋友一起吃饭聊天,就是普通人的生活。
时光网:您对未来是如何打算的?会更专注于做些自己的事情还是会更专注于演戏呢?
梁朝伟:自己的事情是什么样的事情?其实我一直都一半一半的。如果遇到好玩的剧本,好玩的计划我就拍,没有碰到的话就休息,享受生活。我其实也没有刻意去安排一年要拍多少部电影,一年需要多少时间来享受生活,因为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开心,能拍一个好玩的戏是非常开心的事情,起码在那段时间里你是非常开心的,所以我觉得拍戏也好,自己生活也好,都是享受。能够像现在这样和好朋友、好导演、好演员一起拍电影,其实是件很幸运的事情。